君绍：在胶林（三）

《在胶林》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君绍  

在茂密的胶林里，另一可喜的音乐家是鸣蝉。本来，论起蝉啁，都是温带产的比较丰腴，而且他们的鸣声比较悠远嘹亮。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，蝉儿多数是青蓝色的，个子只比牛虻大一点，声音听来也较柔弱。因为他生有保护色，常常  只见声音不见影子。因此要认真地寻觅他们，想认清他们的真面目，也颇费思索。但是，他那悠扬徐疾自如的声韵，听了真够使人神往，同时，也使绿色林海，更增一层神秘的色彩。

    你说胶林的风光太单调么？但是，你可知道，胶林里也有绮丽多姿的时候。

    胶树也会落叶的，只是没有温带落叶树叶子凋谢时的齐一。当旱季来临时，胶树叶由墨绿而变红、变黄，和未落叶的绿，交织成一片动的画面，在悉悉的声音中，叶片脱离母枝，纷纷地飞舞着落下来，留下光秃秃的枝桠交杂错综的景象  。在这时，驱车缓步，欣赏落叶风光，怪有意思。热带没有红色的枫叶，可供玩赏，但这时凋谢的黄，摇摇欲坠的醉红，怪撩人的，比起枫颜姿色又何如?

    旱季过去。便是雨季了。在南洋，雨季是植物萌芽吐蕾发花的时期。这时到处野花争妍、百鸟和唱。胶林中也自有一番情调，真是多姿多采。在林地上，那些被芟草工人腰斩过的小灌来，此刻，又在扬眉吐气了。你看，野牡丹真是使人眼花撩乱，红紫缤纷的花朵簇儿，在雅致的枝叶间怒放。一团团一簇簇的野仙丹(一名龙船花)，鲜丽比朝阳，盈硕胜绣球，金黄桑色的花圈，引得多情的蜂蝶，依依不舍。啊，还有，林地上有着新加坡和马来亚特产的野生胡姬花。他们有些是地生的，肥厚如单质匙状的叶子，浓墨绿中带紫红，互相交抱在枝干上，干梢是花茎，开着一至两朵的白色的花朵，花心收成狭口杯状，有点像油灯的芯台，里面黄紫斑驳。这种花，又叫做“鸟胡姬”。还有一种叫鸠兰的，喜欢寄生在枯老的枝干上，他又名石橄榄，可治咳嗽。石橄榄靠气根攀住树皮，吸收阳光雨露，肥厚的叶子，一如鸟胡姬，但叶子的基部有橄榄形的球茎，贮藏由叶片制造而来的养料，石橄榄花朵较小，花心基部收来成袋状，花瓣五片向外自展，唇瓣鲜黄。他们颇像几只展翅的鸽子，或似一只墨鱼状风筝，排聚在花茎上，十几、十几朵一串，风姿绰约，婀娜玲珑，在他们那串串的与云比洁白的倩影里，隐逸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浓香，谁闻了都感到醒鼻，心神振荡。这两种花，无恃有偶地，都几乎喜在同一时间全部盛放，同时凋谢。我常在晴朗的早晨到胶林中走走，静静追求石橄榄花香的挥送。有些胶林，有多姿多采的“羊齿草”，也有摇着白头的茅花。有时，某些林地上，还有专栽培作为绿色的豆科植物之类，有些是灌木，有些是蔓延性匍匐刺草，前者叶子或如羽状、或成扇掌状，开着白色或黄色淡红色的蝴蝶状花，鲜丽无比，后者像含羞草，绒球状的淡红或浓脂色的花，展铺在紫红或浓绿的羽状叶片上，含羞草一名“猫刺”，被人触动，立刻闭合，可作晴雨计的代用品。此外，还有“山榕”的倒吊钟状小花，含蕾欲放，也够你开开眼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