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悼雨川

《土地的儿子——悼雨川》    苏清强

(雨川:2007年3月24日逝世)

      三二 十四日晚,接到加央林玉花的一个电话,几句近况如何的聊话之后,她语气凝重的说:“我舅舅雨川刚才傍晚的时候走了。” 我突然有一阵子的失落感,虽然,内心里我知道,这是迟早得接受的事实。上个月二十七日,我、彩云和大山脚菊凡兄前往双溪赖探访他时,他已病得不轻,卧在病 塌上,脸无血色,眼神倦怠;他很努力的提起精神跟我们说话,挣扎着撑开老爱垂下来的眼皮。雨川太太较后透露,雨川患的是肝癌,医生测知时已是末期危险阶 段。这样的一个讯息,来得太突然太难以接受了。但,事实摆在面前,我们除了默默为他祈福之外,又能做什么?人生的无奈,常教人唏嘘。而今,雨川双脚一伸, 离弃了这个凡尘;虽是预料中事,我们内心的感伤,却还是按捺不住。

      二十五日收到锦宗的电邮,简单的讯息,没有其他的话。我却感受到大家心中的沉痛。何必再多言!对我们来说,雨川逝世,是一个老友走了,从此见面可以谈文艺 的知交又少了一个;对文坛来说,又折损了一个真诚献身且默默耕耘的老将。这一天下来,所想所思总离不开雨川身前的种种。禁不住便打了很多个电话,给刚好人 在东马古晋的何乃健,给中风疗养中而最近又不慎跌倒的冰谷,给大山脚的文友菊凡等等。待到傍晚时刻,手头的事物处理得七七八八了,便和彩云驱车前往双溪赖 吊唁。

      在庄严肃穆的灵檀前,我们向老友上了香,鞠躬致意,愿他走得洒脱自在,去到更美好的地方。除了98年退休后的日子过得较为写意之外,雨川的一生,可说在 劳碌拼搏中。他工作勤奋,写作尤其拼命;特别是在年轻的时候,在西岭的陶窑里,他总是趁工作的余暇捉紧时间写他的文章。以后去到那里,总是笔不离身,写作 不辍。他中学还未念完就因为贫穷辍学出来社会打拼,在事业和写作上从没放弃虚心学习求上进的机会。他的坚强毅力,成为六七十年代还在求学的我的一股推动 力。的确,雨川曾经是我的学习榜样;他曾经是我情绪低落时点燃我内心火把的源头力量;而今,他走完了人生这条曲折崎岖的道路,先我们而去。当我在老友灵柩 前目睹他最后一面,向他珍重地作了人生永恒的告别时,能不激动、感慨泉涌!我忍住脱眶欲出的泪,脑海中涌出了一句话:“雨川兄,你这一生并没有白 走。。。”

      何只不是没有白走,雨川实际上是过了充实而有意义的一生。一个初中二程度的辍学生,能够为文坛写下了大量的文学著作,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,已是一项难得的成就。更何况他待人处事恳直谦卑,坦诚义, 写作界的朋友与他交往,如浴春风,能产生良好的互动作用。他的不求闻达、默默耕耘的态度,使他在产量丰富、作品频频见报的日子里,没有骄逞;在低潮时刻, 作品难寻园地发表,他也没有放弃创作。早年,他的生活拮据,平日多写多发表,微薄的稿费也能帮补到家用;后来,他渐渐着重在质的提升上。每写一篇文章,总 是再三斟酌、慢慢推敲;遇到朋友,还请求提供意见,虚心求进,跃然上脸。他擅长写小说,间中也写了不少散文。 简洁的文字、真诚的感情,清淳的意境,不乏感人之作。他的小说故事性强,取材自活生生的现实生活,尤其是与他生活有关的陶窑瓷砖厂、农村园林、小镇市 民。。。。不管是体验到的,还是感受到的,都对这个时代的人文思潮、社风人性作出了种种刻划。他一直在追求突破,希望拿出有分量的著作来。〖蕉风〗曾为他 推出个人专号,正是对他个人创作的一种肯定。

      雨川的作品多,但真正出版成 书的著作,严格说来,并不多: 2000年前推出了四本,到2003年,再加两本。他逝世时,最新的著作《轮椅上的琴声》已经印就,他却无缘亲自为它发布推展了。他的儿女都学业有就、事 业有成,相信今后若能把父亲的遗著整理出版,纪念他这些年来的血汗心得,也是功德一件。

      我在60年代念书时,就曾大胆的写信向雨川请教写作问题;他也热忱的给我鼓励。出来社会谋事后,我们的时空距离更远,书写往还反而少了。在文友聚会的场 合,如大山脚北马作协的会议等,偶尔会跟他见面,谈谈文艺和创作。90年代我就职加央,雨川北上探亲或办货,有充裕的时间时就会电邀见面;一杯茶水的时 间,也可以谈得很投契、欢悦。他平实无哗的谈吐,就如他永远朴实的衣着一样,彰显着他的朴素、清谈节俭、在红尘世界里随遇而安的心态。

      我觉得,雨川是土地的儿子。他大半身在陶窑、砖厂度过;做陶瓷器也好,做砖块也罢,他脚踏的是土地,手捏的是泥土。他在泥堆里塑造人生、在窑火前点燃炽烈 的梦思。因此,他的文章,往往散发着一股人间烟火的亲切,很能触动我们这些从农村走过来的凡夫俗子。2004年尾我退休后,跟雨川的接触较多。我为报章组 稿,为文坛微尽棉力,雨川也不计稿酬地交来力作,表示支持。据悉,他逝世后,抽屉里还有未发表的遗作,可知他一直创作不辍。

      雨川个子消瘦,一向硬朗健康,很少听说有什么大病痛。去年尾到医院医痔疮,几回诊治,才发现肝癌造虐,潜伏体内已久。是雨川平日不把病痛当一回事呢,还是 他太过投入于写作中而忘记了自己身体发出的讯息,或是肝癌这杀手太可恶了,不发作则已,一发作就人命立即不保。真够人联想。

      今年2月尾菊凡兄给我一个电话,说雨川病得很严重。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!的确,探访他时,他已不能起床。他太太说:“平日有病,他也会起身来招待客人;这 回不能了!”幽幽的语气中,似乎透露着一种不祥。想不到,三月未过,雨川竟然走了!玉花说:“但愿这对他来说,是一种解脱!” 我也有同感。

      25日晚间前往吊唁的文友不少,大山脚的菊凡、宋子衡、陈政欣、叶蕾;槟城的方昂、沙河、杜忠全。。。都来了。大家因为雨川的遽然弃世而相聚,不无感触! 大家的一片心意,或许可以告慰在天之灵的老友,他所走过的这一条文学长征之路,并非真的那么寂寞!新交旧雨都会怀念他!他为马华文学所付出的一切,将会成 为大家向前冲刺的的典范。

     雨川,劳碌了一生,你也累了。且好好安息吧!

2012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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